第11章 “胆儿象芝麻粒”
韩世良接到吴甘来的电话,就抽空来到了吴家大院的正房,也就是他原来的“馆长室”,见里面家具摆设焕然一新的样子,心里便有些不舒服。不过吴甘来很热情,让座倒茶,嘻嘻哈哈状似老友重逢。
韩世良便也笑着问道:“吴先生衣锦还乡,昨晚上休息的还好吧?”
吴甘来忙说:“韩馆长,你这么叫就见外了。你叫我老吴就是。”
韩世良说:“哪能哪能,那就,叫您吴大哥吧。你找我有事?”
“没没没。没什么大事。”吴甘来又拿出烟来,两人燃上之后,他才貌似很随便地问:“我看西面你们盛东西的房子……”
韩世良眉头一皱,打断了吴甘来:“你放心老吴。我今天就去找我们局长,或者,我让他直接跟你五叔解释一下……”
“不不不,不是这个意思,韩馆长你完全误会了。”吴甘来连连摇手,一边起身给韩世良续茶,一边解释说:“我的意思是,那个地方你们不必急着搬。我们这些屋子都住不了,所以,你们先用着就行。”
看到吴甘来是实心实意的样子,韩世良倒有些负疚。他尴尬地笑笑:“哦哦,那那,那就谢谢吴大哥了。那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是这样……”
吴甘来说,他从窗户上看到,那屋子里堆着一些演戏的戏服、道具什么的:“咱这里原来还有个剧团?”
韩世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,就简单解释说:不是什么剧团。文化馆嘛,也管下面街道乡镇的群众文化活动。齐渊一带有个地方戏种,叫谭秧调子,也叫齐剧。去年文化馆组织过文艺汇演。有的乡村剧团比较穷,买不起“行头”,县里就统一购置了一部分……“怎么,吴大哥也对地方戏曲有兴趣?”韩世良笑着问。
吴甘来忙点头,说他原先就是个骨灰级的京剧“票友”,星期天没事,跟几个同好在公园组个班子,吹拉弹唱,自娱自乐。这不,一来了齐渊,玩不成了。韩世良大感兴趣,就说,那太好了。文化馆将来这样的活动很多,咱们可以一块玩儿。
说的是“粉墨人生”,但韩世良心里清楚,吴甘来请他过来,绝不是要跟他探讨戏曲艺术。于是说了一阵唱戏,韩世良便问他,到底有什么事情,请他直说无隐。
吴甘来就苦笑一下,将昨晚“卫生间惊魂”那件事,跟韩世良讲了。并且说,吴子英受惊吓后,今天有些发烧,早饭也没吃,到现在还在后院的小楼上睡着呢。
“有这样的事儿?挺奇怪啊!”韩世良拧着眉头,若有所思。
吴甘来也不吭声,且看他如何表态。不料韩世良马上就建议吴甘来去派出所报案。
吴甘来忙说:“这这,这肯定不合适。”他解释,天亮以后他去看过,那卫生间的墙上洁白无瑕,啥都看不出来。报了案警察也无从下手。
吴甘来又说,昨晚小楼的门窗都关的严严的,锁得好好的,没有任何外人进去的痕迹。所以老梁认为,吴子英肯定是犯“癔症”。他又跟韩世良解释了“老梁”是谁。并且说,老梁听人讲,这个院子以前不大‘干净’,出过不少的怪事,挺诡异的。他问韩世良,这是不是真的。
韩世良笑了笑,很平淡的样子:“咱们都是讲唯物主义的,鬼是肯定没有,反正宅子老了,怪事就多,尤其是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怪事。这话也只能咱们私下说,你们可以多加点小心,但也别太当回事。”
他的话说的模棱两可,吴甘来听的莫名其妙。
韩世良看看他,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:“吴大哥,你知道当初吴家为什么要卖这个院子?而且是贱卖?”
吴甘来知道一些,是听他“五叔”说的。他更想听听韩世良怎么说,就故意摇头。韩世良便给出了答案。
“那是因为当年这个院子连出怪事,两天之内连死了五个人。首先死的是吴延福的三姨太和他的二管家。三姨太得了重病,二管家风雨之夜套车拉她进城求医,过护城河石桥的时候,连车带人都被洪水卷走了。然后是吴延福他老婆卜氏,当天夜里无缘无故上了吊,据说舌头伸出来有这么长。”韩世良比划了一下子,把一边的徐元梦吓得一哆嗦。
徐元梦去小楼上看望吴子英,见她还睡着,就回到堂屋来找吴甘来。进门时恰好听到这一段,腿一软,差点跌个跟头。
吴甘来忙向韩世良介绍,韩世良跟他握手寒暄,然后说馆里有事要告辞。吴甘来和徐元梦一起拦他,请他继续讲下去。韩世良心里好笑,就继续给他俩“渲染”了一番:
“舌头伸得老长还不算怪,更奇怪的是她吊在房梁上,脚下却没有椅子、凳子之类,闹不清她是怎么挂上去的!你们说蹊跷不蹊跷。然后死的就是吴延福,被人发现晕倒在藏书楼上,几天功夫就咽了气。吴家连死五个人,惊动了整个齐渊城。这样莫名其妙的凶宅,谁还敢住,所以吴家很快就把院子卖了。”
“哎不对呀馆长,”徐元梦在心里默算了两遍,还是不明所以,赶紧问:“你才说死了五个人,这不才四个嘛!”
“哦,那个三姨太怀着五个月的身孕。”
见徐元梦那害怕的样儿,韩世良就安慰他:“这都是早年的事儿了。而且凡是老宅院,总会有些离奇古怪的传说,什么怪声、鬼影的,你别当回事。我们文化馆在这儿这么多年了,大伙不都好好的嘛。”
韩世良的安慰起了相反的作用,徐元梦都坐不住了。吴甘来说他:“元梦,亏你还是大学生,你怎么还真信迷信咋的?”
徐元梦说:“我不信迷信,我信眼见为实啊!你就跟昨晚的事儿,那不就透着邪门嘛!哎韩馆长,后院的小楼,以前出过什么事没有,哦对了,你说了,吴延福就死在那里,是吧?”
“没有没有,”韩世良伸手。用食指朝地下示意,“他是在藏书楼犯的急症,死在这间屋子里。”
韩世良告辞后,徐元梦冲着吴甘来埋怨:“吴叔,你们的老窝,你怎么还不知道这些事儿。我说人家交院子这么痛快,敢情这是个大‘凶宅’呀”。
吴甘来冷笑一声:“老宅子死过人有啥奇怪的。北京紫禁城,六百多年死过多少皇帝、嫔妃?你的胆儿怎么跟芝麻粒似的,姓韩的信口胡说八道你也信。我刚才是诈他,试试他有没有心怀鬼胎。他还想跟我玩心眼,再去幼儿园进修两年吧。”
“不是不是,你怎么不信呢吴叔。我不光跟小简子聊过,早晨出去还问那些街坊邻居,都知道吴家大院真的闹过鬼,说连小孩都不到这附近玩儿。”
吴甘来“哼”了一声:“你要实在害怕,你明后天就回去呗。要不你和子英一块走?”
徐元梦就连连点头。吴甘来心里嘀咕:这什么“准女婿”啊!外人一阵牛头不对马嘴的胡编乱造,就能把他吓跑,那以后还能指望他干什么!
